龙华禅食：古刹素食飘香海内外

图为华盛顿里根大厦龙华素食展现场展出的部分龙华面点。/上海龙华寺供图

相传由三国东吴孙权所建的沪上古刹龙华寺，在时光荏苒至1700余年后，以其历史悠久、享誉江南的海派素食品牌“龙华禅食”闪耀大洋彼岸的美国首都华盛顿，并引发了当地人对中国素食文化的强烈兴趣——2024年9月25日，华盛顿地标建筑罗纳德里根大厦和国际贸易中心（Ronald ReaganBuilding and International Trade Center）内举办的“龙华寺素食展览品鉴会”（The LonghuaTemple Vegetarian Exhibition）上，憨态可掬的熊猫，色彩斑斓的吉祥龙、福袋……120道由精致面点、糕点和各类蔬菜、豆制品、饮品组成的丰盛素食自助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被现场不同肤色的各国来宾们热情地一扫而空。参加活动的美国民众琼斯对龙华云片糕和芝麻核桃酥赞不绝口，她说：“我去过中国，热爱中国美食。但在美国想吃到如此正宗的中式糕点并不容易，太美妙了。”

120道美味素食的制作人之一、上海龙华寺厨师兼龙华素斋禅悦食品有限公司首席技师、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龙华禅食制作技艺”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刘锦久回忆，当时同在里根厨房工作的美国同行们，在试吃过一道道龙华素食后从无感到折服，他回忆说：“其他我听不懂，就知道他们一边吃一边说‘very good! very good!’（非常好！非常好！）”

本文讲述的，是一个在当今全球“素食热”背景下发生的，一座千年古刹因传统的佛教饮食文化，与不同文明在当代同频共振、交流互通的故事。

“龙华禅食”的“前世今生”

龙华寺是上海地区历史最悠久的名寺古刹，自三国东吴赤乌年间（238—251）创立以来，历史上名僧辈出，长期受到朝廷敕赐。逢法会时，寺院素食禅茶除供应寺僧外，也面向香客供应。

自明永乐年间“江浦合流”，长江支流黄浦江改取发源于太湖的吴淞江河道入海后，龙华寺所在的龙华地区成为苏州府和嘉兴府进入上海的水上路线，逐渐形成了以龙华寺为中心的龙华庙会和龙华老街雏形，因人口稠密而设镇后，有了第一批固定居民。这一时期，龙华寺常住为了方便香客民众，以摊位形式提供素面，并创制龙华豆干。

清代以降，随着庙会经济和龙华镇的发展，龙华寺围绕寺内的“怀香楼”空间，继续以素食服务民众，形成了初期的龙华寺素食制作技艺、特色及品类，逐渐成为嵌入沪上民众生活的素食品牌。

新中国成立后，随着宗教信仰自由政策的落实，为满足民众的饮食需求，龙华寺开办素斋部，增加食品种类，提升制作技艺。1985年，以知名“素厨”姚志行为代表的素食技艺大师在中国传统素食基础上创立了龙华素斋宴。1984至1986三年间，龙华寺接待信众、游客400万余人次，其中包括60多个国家的外宾、华侨以及我国港澳台地区同胞，并为大众供应素斋。

1987年3月，柬埔寨国家元首诺罗敦·西哈努克亲王夫妇一行访问龙华寺，品尝龙华素斋；1988年6月，日本众议院议长原健三郎访华期间，慕名专程到龙华寺举行素斋答谢宴；1991年9月，泰国总理阿南·班雅拉春访寺，龙华寺以素斋宴请。

1991年，龙华寺专设中式点心部，开发月饼等传统中式面点；素斋方面，传承豆制品制作技艺并探索可外带模式，并搭配佛茶销售。自此，龙华寺内的饮食体系初步形成了面向寺僧的传统素斋和面向社会的龙华素宴和市肆素食（茶），初步建构起了龙华素食制作技艺谱系。

21世纪以来，龙华寺僧俗二众在方丈照诚法师的带领下，进一步挖掘历史、提升技艺、整合资源，全新推出“龙华禅食”素食品牌。先后成立了素斋工作室、刘锦久技艺研发工作室、佛茶部，延续了此前的龙华素斋谱系。

在谈及2012年寺院成立素斋食品公司的发心时，照诚法师对《中国宗教》记者坦言：“以最好的质量，优惠的价格服务大众，这是我们寺庙的要求。寺庙是做精神服务的，不是做经济建设的；我们做素食品是为信众和社会大众服务的，这是我们的宗旨和核心理念。” 为实现照诚法师的愿景，上海龙华素斋禅悦食品有限公司组成专业团队，独立经营，依法纳税，以市场化模式进一步研发平价素食。目前该公司主要经营素面、素斋（即食豆制品等）、糕点和佛茶四类“净素”（即不含肉蛋等动物制品及葱蒜等五辛）产品。

同年，为进一步宣传素食理念，龙华寺成立了国内第一家素食博物馆。

2016年，“龙华禅食制作技艺”被评选为上海市第六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项目，刘锦久等4人被评选为“龙华禅食制作技艺”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他们当中有的是在龙华寺工作了三四十年的老员工。

目前，“龙华禅食”品牌包含“传统素斋”（素面、即食豆制品等）、“龙华素宴”（用于接待外宾、文化交流、高端定制的系列素菜项目）和“市肆素食”（节庆食品、特色地域小吃以及佛茶）3个细分领域，并有龙华素面、龙华素斋宴、龙华净素点心和龙华禅茶4种代表性产品，净素月饼等分别获得“行业推荐产品”“中华名饼”等荣誉。

“成倍发酵”：互联网时代的龙华禅食

随着时代变迁，“龙华禅食”的本地销售虽因市政拆迁、居民搬离、龙华庙会衰落而一度受到影响，但在互联网时代，龙华品牌的历史积淀与当代口碑，却已透过网络，辐射到了全国乃至世界各地。

龙华寺素斋负责人王钟武已在龙华寺工作20年，长期负责除僧人斋堂外龙华素斋的一切对外运营，包括寺内的素面馆、佛茶馆以及生产各种即食豆制品、糕点的龙华素食品工厂。据他介绍，目前龙华素斋在国内的销售渠道分为线上和线下两块，主打销售各种由龙华素食品工厂研发、生产的产品。

线上部分互联网平台均设有网店及分销店铺，因口味及性价比，在互联网素食领域销量领先。截止目前，拥有大量粉丝的“龙华素斋”淘宝店获选淘宝“传统新年美食店铺榜”第一名，热销单品绿豆糕的淘宝店月均销售量为2000+；线下部分，除在龙华寺内销售外，还入驻了长三角地区的知名连锁超市、“上海第一食品”等传统老字号门店。来自美国的山姆会员商店以及德国的奥乐齐等在沪大型外资超市也相继递来橄榄枝，与龙华素斋洽谈热门单品入驻事宜。王钟武介绍说，为保证产能，对各销售渠道充足供货，龙华素斋目前正考虑在上海增设新的食品厂。

“现在有几样产品实际我们是不盈利的，像1盒6个的陶酥饼，现在还卖5块钱1盒。我们食品厂的厂长就不愿意做，因为常常是1个人来买，他就买10盒、20盒、50盒的，这都是亏钱的。但现在全世界都经济不景气，大家普遍面临着各种压力。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各方面的生产成本都在增加，但照诚法师就不让我们涨价，要求我们不亏钱、能养活员工就可以了。”王钟武说。

国际销售方面，据王钟武介绍，自2023年起，来自美澳的上海华侨开始分别作为代理商，将这一“老上海名吃”引入当地华人超市。以龙华净素月饼为例，目前在美国洛杉矶、加拿大多伦多、澳大利亚悉尼等城市的德盛行、华星、统华、亚洲商店等各类华人超市内均有销售，其中以美国的销售规模最大、销量最佳，2023年的销售额达到100万人民币左右。

“一开始，我们龙华素斋只是为信众服务的，只在寺庙里销售。后来因为又便宜又好吃，才逐渐走向市场。现在有了互联网，它就成倍地发酵。我跟我的团队讲，做既好吃又便宜的素食，要为整个市场而服务，这是很关键的。现在一些很大的传统荤食厂牌他们都加入了素食市场，这个市场将会从所谓的‘蓝海’变成‘红海’，这和以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王钟武说。

近年来，世界范围内的素食食品市场规模迅速扩大，展现出强劲的增长势头。农业农村部食物与营养发展研究所、全球绿色联盟（北京）食品安全认证中心于2023年发布共同主编的《中国植物性食品产业发展报告2022》对中国有关情况予以详尽分析。来自国内的市场咨询机构中研普华产业研究院则在《 2024-2029年中国素食食品行业市场全景调研与发展前景预测报告》中称，截止2023年，中国素食市场规模从2018年的不到100亿美元增加到将近120亿美元。预计到2030年，亚太地区植物性食品和饮料市场规模将达到648亿美元。全球知名咨询公司Consulting WP发布于2023年的《全球纯素食品市场报告与预测2024-2032》（Global Vegan Food MarketReport and Forecast 2024-2032）表示，2023年全球纯素食品市场规模达到约270.7亿美元，2024至2032年，市场预计将以10.1%的复合年增长率增长，到2032年估值将达到约643.6亿美元。

征服外国味蕾的中国佛教素食

图为 2024 年 9 月 25 日华盛顿里根大厦龙华素食展现场。/上海龙华寺供图

‍‍2024年9月25日，在美国华盛顿特区举办的上海龙华寺素食展览品鉴会上，包括中国驻美使馆公使井泉，华盛顿市长办公室国际事务主席以及来自意大利、马来西亚、越南、印度尼西亚等国驻美外交官在内的男女老少各国嘉宾近300人，满怀惊喜地品尝着来自中国的丰盛素宴。

照诚法师回忆，因无法在美国当地备全食材，当日仅呈现了原200道菜品中的120道，但这已令在场人士十分叹服，多道菜品多次补充、多次空盘。考虑到现场不同文化背景来宾的多元饮食习惯与饮食禁忌，活动的联合主办方之一美国华人博物馆将每道菜的菜名、主要成分、过敏源信息提示等逐一译为英文，方便大众了解。‍‍美国华人博物馆董事会主席裘菲立在活动现场示：“照诚法师以文化使者的身份，带着不同种类、精心准备的丰盛素食来到华盛顿特区展出，给大家带来了对中国素食文化的享受。”

美国华盛顿特区市长缪丽尔·鲍泽（MurielBowser）在致本次活动的贺信中表示，希望活动主办方在促进文化交流、鼓励对话以及支持社区服务方面取得更大的成就。

此次活动还为龙华素斋的海外销售打开了新的机遇。据照诚法师介绍，展览结束后，接待龙华寺团队的华盛顿本地向导就主动接洽，表示希望代理龙华寺的素食产品。

在《中国宗教》记者问及此次华盛顿素食展大受欢迎的原因时，照诚法师说：“素食文化比佛教文化的受众可能是更加广阔一点，更容易让人接近。加上现在外国吃素的人越来越多，像这次给我们进行签证面试的美国领事馆面试官就是吃全素的，鸡蛋牛奶都不吃。”龙华素斋负责人王钟武则结合自身数次出国进行素食文化交流的感受表示：“外国很多很多人吃素，他们认为吃素是一种生活品质的体现。包括素食对地球和生命的保护，对碳排放的控制，他们理解得很多。所以东西方在素食这一块儿完全能达成共识。”

照诚法师说，未来龙华寺将在美国持续举办素食节，把此次活动的热度、佛教素食的传统理念、当代中国素食的时代理念及中外民众间的美好情谊，继续传递下去。